珍宝珠

我永远爱你。
愿你有铜墙铁壁,刀枪不入,金刚不死。

他来自1926(八)

  




  「穿越文学」


  民国少爷转行做男模x二十一世纪广播局社畜


  


  

  

  王九龙话还没听完就塌了半边肩膀,张九龄借力给他支撑,两人才勉强站立。那只平时能带给张九龄力量和温暖的手,此刻颤巍巍的发凉,寒气从手指一直延伸,直到张九龄看见王九龙惨白如棉的脸。


  “劳烦奶奶领路,九龙与我未在日前赶到实属罪过,此番要是还不能及时前去拜会父母,那就是千古不孝。”


  张九龄那份身为兄长的责任感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牵着王九龙,小声提醒他挺直腰板,两人跟着老妪往家走。


  “你父母有无兄弟姐妹?”


  张九龄走一步斟酌一句词。


  “父亲,父亲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是独生。”


  王九龙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跟着张九龄走,断断续续地答话。张九龄见过痛失亲人的人,在大悲大怆后会先六神无主丢失魂魄,流泪则是情感集中聚集后的爆发点,现在的王九龙就如同此类。


  “平时联系多吗?如今二七已过,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张九龄不是担心亲戚欺贪家产,担心的是王九龙身为长门独子没能及时赶到,一会不知道有多少咒骂声会落在他身上。


  “就是这里,我就不进去了,如今再看也是徒添悲伤,你们进去吧。”


  老妪送至门口就拄着拐杖回头走了,剩下二人站在门前。


  “敲门吧,别担心,万事有我在。”


  松开紧握的手,张九龄帮王九龙把大褂整理好,然后退半步站立在王九龙左后方。


  咚咚咚 三声


  “谁啊?”


  尖利的女声从木门后传来,由远及近。


  “王九龙。”


  王九龙用大拇指的指甲抠破食指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温热的血液慢慢流出,痛感十指相连。


  “哎呦,你个不孝子还知道回来啊,进来吧。这是谁啊?你养的…?”


  玲珑小巧的女人开了门让王九龙进,一句话引来了许多个脑袋往这边看。


  “我父母灵位在哪间房里?”


  王九龙听出来了言语中的责怪,但也不甚在意,毕竟有错的的确是他,就是误会张九龄的这句话让他不太舒服。


  “那个屋,你也别太伤心,哎,要我说都逃不过的,听说这几天蒋公要带着人过来,到时候大家都是不知死活的命。”


  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王九龙,女人用手帕抹了抹脸,倒真有几分眼泪。


  “姑父近来可好?”


  王九龙突然记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好什么啊,你爹娘走的第二天就走了,还是夜里抬棺时回来的,我连个脸都没看见。”


  原来是姑姑,但细比较同王九龙并不太像,张九龄才一眼没认出来。


  “进去吧,你老叔和二叔出门办事了,明天就得走,幸好你回来了,要不然等我们都走了,你连人都找不着。”


  姑姑矮了下身子,牵起一边的两个小男孩走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丫头。


  “我姑父是共产人士,叔叔一个跟着张作霖『1』在奉天,一个之前在太原做生意后来听父亲说投靠了阎锡山『2』。”


  王九龙带着张九龄走到灵堂门口,又敲了一下门才进。“和我一起进来吧。”


  “好。”


  这时候阎锡山张作霖的生平和共产人士的姑父完全不重要,张九龄心里震惊的是王九龙竟然让他一同进灵堂。但当他看到王九龙被血浸湿的食指还有红色的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时,他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而且既然说了万事有我,那生死之事更要一同面对。


  “我来晚了,父亲,母亲。”


  王九龙一脚跨进灵堂,大迈两步跪在蒲团上,看到上面的灵位,他才有父母离去的实感,明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两行泪水从清明的双眼中滑落,王九龙跪着磕了十声响,张九龄也同他一起磕了十下。但张九龄不敢落泪,他怕他哭王九龙会更加撑不住。


  “没事,我在呢,还有我。有些事是命中定数,不怪你,你没有错,他们走到今天看你成才成人一定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张九龄侧身抱住王九龙,像他刚来时那样耐心安抚着他,用自己身上不多的温暖热着他的心。


  “哥,真的不怪我吗?如果我能早点回来,如果我不投那封信,如果我…”


  王九龙还是不敢相信养育他,爱护他十八年的父母就这样撒手而去,一句话都没留下。眼泪夺眶而出,愈演愈烈地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胸中开始闷气,呼吸不畅,王九龙揽紧张九龄靠在他肩膀上抽噎,像是要把他揉进骨髓里。


  “世上没有如果,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王九龙。”


  张九龄注视着台上灵位一下下帮着王九龙顺气,并不劝他不哭。


  “以后怎么办,没了他们我怎么办?哥,我好怕啊。”


  王九龙抓着张九龄后腰上的衣襟,泪水模糊了双眼。


  “别害怕,有我在,1926年有我在,2019年我也在,无论你想留在哪里我都陪着你。”


  张九龄默声对着王九龙的父母起誓,王九龙往后的人生里,无论他想做什么,要什么,去哪里,我一定尽数答应,君子一言九鼎。


  


  往后余生,我陪着你,不惜,不悔,无惧无畏。


  


  “张九龄,你不要骗我。”


  十八岁的年纪,放在古代已经能扛起家中重担,放在民国也是浴血杀敌的少年老生,王九龙都明白。父母虽过世,但一切要向前看,只不过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


  “这辈子,骗你的那次机会已经用完了,以后张九龄一定行事磊落,绝不招摇撞骗。”


  露出微笑,张九龄知道王九龙活了过来,只要心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和我一起在这守着吧,最后看看他们。”


  母亲喜欢翡翠和金丝线,父亲喜欢云纹,家中的衣服都要绣上,这些王九龙没说给张九龄听,但他早就在心里把张九龄当成了家人。


  “好。”


  俩人从黄昏跪至出星辰,一言未发。张九龄就这样陪着他,看他又哭又笑,看他低头忏悔。手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伤口逐渐结痂,王九龙感觉不到痛意,因为心痛已经远远盖过了它。


  父母离去的现实需要很久才能接受,张九龄理解,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


  “楠楠,别跪着了,出来吃饭吧,你二叔回来了。”


  姑姑在门外敲门,小孩透过门缝看他们。


  “三天的守孝我没赶到,只能现在多陪陪他们,姑姑你别管我了。”


  王九龙毫不动容,仍旧挺直脊梁跪在蒲团上。


  “唉,那行,我给你留着,你睡前吃啊。”


  “你要不要吃饭?”


  王九龙担心张九龄的身子骨,武汉潮湿,张九龄从北方来,一切都不适应。


  “你不吃我吃什么,我陪着你。”


  张九龄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


  就这样两人从傍晚时分一直跪到第二天清早的撞钟,张九龄身上半分力气也无,最后只能勉强靠在王九龙身上。


  “起来吧,我带你去吃早饭,顺便见见二叔。”


  王九龙扶着张九龄起身,让张九龄搭着他脑袋,半跪下去掀起张九龄的长裤,用手揉起了膝盖。


  “一会用冰袋敷一下就没事了,你快起来,别这么跪着。”


  虽然这时候有这种想法不太好,但真的太像求婚了,张九龄掩面害羞地别过了头。


  “疼吗?今天留我一个人吧,让姑姑带你转转武汉。”


  王九龙心疼他的膝盖,两块骨头完全鼓了起来,一片青肿。


  “好,那你中午记得吃饭。”


  两人踱步走到前厅,家仆和姑姑正在摆筷准备用饭。


  “我来吧,您坐着。”


  张九龄看见了和王九龙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应该是投靠阎锡山的二叔。


  “你是…?”


  “是我朋友,这次一起来的,张九龄。”


  王九龙抢先作答。


  “啊,好,过来一起吃吧。”


  


  简单的一顿饭,张九龄确定了二叔的身份,王家一门的从军心让人唏嘘。


  “我给你揉揉。”


  即使当着家人的面王九龙也不介意,吃完饭拉着张九龄坐在偏厅,他又一次半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刚才让人准备好的毛巾敷着张九龄的膝盖和小腿。


  “你别…快起来,你二叔他们都在呢!”


  张九龄低头红了脸,不敢看王家人惊诧的目光,推着王九龙在他腿上的双手,让人赶紧起来。


  “昨天还说了和我过一辈子呢,怎么今天就反悔,这可不行。”


  王九龙笑着用一只手握住张九龄的手钳制住,剩下一只继续帮他冷敷。


  “你这孩子!”


  姑姑嘲笑了一句后拉着张九龄起来,解围说“今日留他看家,我带你去逛逛武汉。”


  过了半晌把二人和二叔送走,王九龙收住笑,推开门进入灵堂,背过身把门用锁锁上,又一次跪在了蒲团上。


 


  “让他一个人待着缓缓吧,总归是他的事。”


  姑姑拉着张九龄上了武汉的街。


  秋风卷着灰尘,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满目惊慌。北伐军的连日进攻让穷苦老板姓受足了罪,大家小心做事踏街而过,一秒也不停留。


  “我知道,他虽然小但也不能惯养。”


  张九龄走到外沿,把姑姑护在路里面。


  “你是他…男朋友吧?”


  姑姑试探着问出了口,但不怪她这么想。一早上两人一同从灵堂出来时,她碰巧看见了,王九龙看向张九龄的眼神里是深情和心疼。


  “我…”


  张九龄不知道该怎么说,王九龙没明确说过,他不好擅自做主。


  “肯定是啦,他那么护着你,他过得好我就没什么牵挂了,明天我就要回天津找他姑父同去开会,他老叔二叔也都在军中,大家投靠的人都不同难聚到一处,只有他,我们家的翡翠玉独苗苗,好好念书就行了。”


  姑姑拉着张九龄进了卖翡翠的门面,走到镯子前站定了脚。


  “姑姑,怎么来了这?”


  张九龄不明所以,看着面前绿绿的一片。


  “他娘最喜欢翡翠,楠楠小时候我们我们都叫他小翡翠,声音脆脆的,人是光滑玉面的。”


  姑姑拿起了一个镯子,对着张九龄的手腕比划。


  “这可不行,这次见面匆忙九龄未曾带礼,哪能再让您破费。”


  张九龄真心实意地推拒,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收不得。


  “我不送你这东西,他娘有一个上好的翡翠镯子,到时候楠楠肯定会给你。我没多少钱,只够送你一个长生锁,你别嫌弃。”


  说着,姑姑从袖中掏出来了一个荷包,“长生锁在里面,开过光的可别丢了。你是我们王家的…也不能说是媳妇,但总归是我们家的人。他爹娘虽然不在了,但这份心意还是得给的。”


  张九龄捧手接过荷包放进裤兜里,感受着银锁的重量。长生锁,岁岁长生。张九龄懂这份心意,姑姑是想让他护着王九龙在这乱世中好好活下去。“谢谢姑姑。”


  “一家人说什么谢,前面就是武昌大学,他之前没赶上开学,等我们都走了你带着他去报道,我们的身份不能拖累他。”


  姑姑伸出手指着不远处的门给张九龄看。


  “好,我一定带着他来报道。”


  张九龄虽然答应了下来可他并不知道王九龙的选择,但王九龙无论是选择留在1926年继续读书还是回到2019年重新开始,他都尊重王九龙的意见,并且会一直陪着他。


   “这次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最近半年拦着楠楠别联系我们,惹祸上身就麻烦了。我们生是华夏死是华夏,这片天我们得守着,不能让你们受苦。”


  姑姑笑着捏了一下张九龄的肩膀往前走去,直到很久之后张九龄收到一封信回想起今天,他才明白姑姑最后说的话,这次他同她唯一一次的相见,见她微笑,见她明媚。


  等两人随意吃完饭后,踩着夕阳边回家。张九龄看着仍旧紧闭的大门无奈地坐在了台阶上。


  “哥哥你怎么坐这呀?”


  小孩伸出肉肉的手想要拉起张九龄。


  “嘘,我在等另一个哥哥出来。”


  张九龄摸摸他的脸蛋,从衣袖中掏出两块糖放在他手心,让他去别处玩。


  张九龄靠在门上打盹,火烧云穿过房檐照在脸上,他在想王九龙是不是今天一天都没吃饭。


  “不吃?”


  姑姑端着面过来问。


  “等他出来再说吧,麻烦您了。”


  张九龄摆摆手示意姑姑。


  


  夕阳从偏西到落没,星星慢慢出现,渐渐天空全部暗了下来,张九龄在风中闭上眼。


  “哥?”


  王九龙开锁后推开门从黑暗中来。


  “嗯?”


  张九龄一睁眼落进了王九龙的怀抱里。


  “走吧,去吃饭,明日带你去吃螃蟹,在家中秋没吃上,在这我请你吃。”


  王九龙把张九龄拉起,两个人绕过后院去了厨房。


  “还好吗?”


  张九龄只想问这一句。


  “还好,在同父母商量些事。”


  王九龙掀开还有温气的蒸笼,往张九龄嘴里喂了一个肉包。


  “嗯?”


  张九龄口中被塞了包子说不出话,只能用喉咙发音,两个大眼睛瞪圆了看着王九龙。想不通这孩子在说什么鬼话。


  “父母同意了,走,上桌吃饭去。”



  


  『1』张作霖:奉系军阀首领。1924年9月挑起第二次直奉战争。联合吴佩孚、阎锡山等,合力对冯玉祥的国民军作战。1926年,封闭进步报馆,杀害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1928年6月4日,因皇姑屯事件逝世。


  『2』阎锡山:晋系军阀首领。1926年3月,将占领山西雁北地区的国民军逐出山西。在此期间,国共两党实现合作,筹划进行北伐,国民党极力争取阎锡山。同年,国共合作的国民党山西省党部在太原成立。阎锡山在张作霖的威胁和拉拢下决定对北伐持中立态度。


  ——————————————————


  王九龙同父母商量了啥呢?下次见。


评论(30)

热度(613)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